莫子扬泮沙海的牵牛花

歪脖树·牵牛花

泮沙海,是南朗镇下面的一个美丽的小渔村,爸爸的外婆,我叫她婆佬,就住在村边的一间带院子的屋子里。

记忆中,那院子里种着鱼腥草、薄荷、豆角和爬架的丝瓜。院子西北角落里斜伸出一棵高大的歪脖子树,树顶密密匝匝长满绿叶,犹如一把大伞的伞盖;树干歪脖子处却野生着一蓬蓬牵牛花,犹如伞柄上端缠着一条绿底彩面的大围巾;树腰以下的枝干光秃秃的,无花,也无叶。

那歪脖树,那牵牛花,总是莫名牵动着我的心,让我*牵梦萦。

七岁那年暑假,我独自一个人回村里探望婆佬,一下公交车就看见了那棵歪脖树,透过低矮的院墙,那站在树下朝我招手的,正是我的婆佬。那时候的她,有70岁了吧?满头的白发整齐地挽在脑后,额头和眼角显现出一条条明显的皱纹,双手有些粗糙,长着农村人特有的茧子。她眯缝着眼睛努力看清小路的尽头,一看见了我,满脸的皱纹顿时舒展开来了。

回到婆佬的家,婆佬让我吃着瓜果,看着电视,她戴着一顶竹编的锅盖状的渔民帽,提着一个大大的竹篮就出门了。我走出院子,扯扯鱼腥草,摘两片薄荷叶,抬头望着歪脖树,只见蓝蓝的天空下,深蓝的、绯红的、桃红的、紫色的牵牛花在星星点点的阳光下摇晃着,闪烁着;不知道名字的小鸟在绿叶间、花丛间吱吱喳喳地跳个不停,唱个不停,好像在呼唤着我……

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,发现自己已经爬到歪脖树的腰间了,小鸟们感觉到动静“呼啦”一下全飞远了,头顶摇曳着的花朵还在诱惑着我努力往上爬,可我逐渐感觉自己没有力气了,我很绝望地发现,我上不去,也下不来了……泪水不争气地涌出来,我双手紧紧扒住树腰,艰难地偏过头,搜寻着婆佬的身影。

婆佬从菜园里回来了,无意间抬头,看见我爬在歪脖树上上不去也下不来,她急了,松开竹篮子,扯掉渔民帽,“扬哥儿,别急,先抓稳了,婆佬来帮你!”她边说边快步走进堂屋里,把红色的大八仙桌放倒,用肩膀和头部顶着八仙桌,把桌子扛出院子里放在歪脖树底下,再将一张小方凳靠放在桌旁,她小心翼翼地爬上凳子,又从小方凳上爬到高高的八仙桌上面,然后把小方凳拖起来,放在八仙桌中央,她爬到小方凳上,跪着,慢慢站直。

“扬哥,婆佬来接你了,你慢慢地把脚放下来!”她站在八仙桌中央,高举着双手托举着我:“把脚放在婆佬怀里上,再慢慢松手。”就这样,我被婆佬托举着然后抱在怀里,她艰难地抱着我蹲下来,趴下小方凳,把我放在八仙桌上。

我安全了,她却乏力了,瘫坐在八仙桌上。过了一会儿,她才皱着眉严肃地看着我:“以后可不许爬树了,知道了吗?”我郑重地点点头。抬头看着婆佬的眼睛,她的眼圈泛着红色,闪着水光。目光旁移,只见她那头如雪的白发,不复当初的一丝不苟,如今凌乱地在风中飘飞着。这一瞬,我的心,狠狠地颤动着。从那以后,我特别爱粘着婆佬,她洗菜我帮她按压水井,她杀鱼我帮她递刀,她出门种菜我帮她扛锄头……田野里留下了我们一老一小的身影,小院里留下了我们一苍老一稚嫩的笑声。

后来,妈妈的工作调动,我跟随妈妈去了外地读书,一直没有回来。如今六年过去了,当年那个爬树的笨小孩,长成了翩翩少年。

今年暑假,我独自乘坐长途大巴回来探望婆佬。歪脖树下,她更显老了,虽然衣服穿得整整齐齐,白发也梳得一丝不苟,但脸上的皱纹更深了,干瘦的腰背也驼了。总感觉她现在反而爱粘着我了,跟在我身后进进出出,我洗菜她坐在旁边跟我唠叨,我杀鱼她给我递刀……

傍晚,夕阳还挂在天边,月亮就出来了,海风吹过稻田,吹过鱼塘,吹过小院,朵朵牵牛花早就看不见踪影了。我帮婆佬把饭桌移到歪脖树下,古朴的木桌上摆满了菜,有凉拌藕片、香煎小*鱼、白灼菜心、清蒸皖鱼、盐焗鸡翅,还有一盆奶白奶白的鱼汤。

“婆佬,您不用特地为我准备这么多菜。”

“池塘里捞的,菜园里种的,不是买的,你读书辛苦了,多吃一点!”婆佬用她的长筷子为我夹菜,枯树皮般的手上青筋绽起。

我连忙把白嫩的鱼肉舀进碗里,把鱼刺一根根地挑掉,把碗递给她:“婆佬,您也多吃一点。”她接过碗,笑了,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。这一刻,她的眼睛特别明亮,好像有星星的光辉在她的眼睛里闪耀,又仿佛满树的牵牛花梨花都盛开在了她的眼睛里。

又到开学季,我又一次离开婆佬去寄宿学校上学了。昨天,妈妈告诉我,婆佬之前在菜园子里摔了一跤,右脚扭伤了,一直到伤好了才若无其事地在电话里告诉我爸妈。虽然隔壁邻居也会照顾她,但,我的心还是很难受,多希望,那棵歪脖树依旧茂盛,那一蓬蓬牵牛花依旧美丽,那位老太太依旧健康,时光永远不老!

(作者:华师附中初二(1)班莫子扬;指导教师:黎清望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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